走在无人的商业街上，我和真锅并排着。一切都很安静，除了风带来的咻咻声。还有一些不明意义的耳鸣。也许是我的不安。
但最响亮却是我们的脚步声。吧嗒吧嗒，像是无力的走尸。颓废得就像是我们本身一样。
脚下的这条街道，此刻有些空荡荡的。明明白天还是一大盛况来着……
挂着各种招牌的商店早已拉下了冷冰冰的卷帘门，只留下闪烁的彩光。一闪闪，仿佛在独自挣扎着什么。在这片孤寂中。一堆看起来像是移动板房的摊点，排列整齐地摆放在中央。如同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大箱子，被拉上了遮挡的木板。上面贴着的图片还残留着一丝丝白天的余味。无论是烤红薯也好，还是红豆味鲷鱼烧。总是能让我联想到在冬天里，一边捧着这些东西，一边对朋友说着“好暖和”的场景。然后周围的人也拿着同样的东西回答“是吧。很暖和呢。”
真好呢……这种虚无的东西。所谓的快乐回忆。
虽然我没有朋友，但只要妹妹存在。我仍旧还是人生赢家！所以说，我的妹妹最可爱了！
尤其是两个人一起握着烤红薯一边取暖，一边欣赏着妹妹可爱侧脸的情景。与那些所谓现充可是有天壤之别！
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伫立着，照亮这片并不黑暗的小路。尽管它的存在让这里变得更加阴森恐怖。
此刻，这片无人的乐园，就只有我们两人。
我将脸蜷缩在围巾里，因为这个夜晚稍微有些冷。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头发在不时拂动着。用着往常的姿势，视线始终望向地面，以及自己不断移动的脚。
身旁的真锅也学着我的样子。只是她没有围巾，只有嘴唇的部分被勉强遮盖住，目光凝视着远方。小小的身躯被一件衣领带有绒毛的浅灰色大衣覆盖着，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漂浮着的不详的灰色气团。难道这样不会感觉到痒吗？
虽然这家伙的确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运……但却无法轻易驱逐。估计扔豆子的方式都对她没什么用……
“呼……这条街还真是安静啊……”
朝着空中吐出一口白汽后，我缓缓说道。
“的确呢……毕竟是到了晚上。”
真锅似乎对我的话不太感兴趣，语气有些冷冰冰的。
在听了我来的理由后，她自嘲般地撇了撇嘴，脸上带着无所谓的表情。不知道在想怎么。
但是，这让我本人感到十分烦恼。
如果说是一个人行动，那的确不需要对话，只是保持着理智有目的地去行动就可以了。顺便沉浸在思想的世界里。再者，如果是三个人或一个群体，我也可以独自避开。因为即使没有自己，场面也可以照常进行。
而现在却是对我非常不妙的一对一局面。没有第三者的调和，让我有些不安。
鉴于之前的那番对话，我总是微妙地认为我们之间并不是陌生人，可也算不上朋友。或许是在另一种关系上……
到底是什么呢？同类吗？
总之……自己似乎不会刻意也无法去无视。所以，只能不断挑起话语。
感觉时间每一刻都很煎熬。
“我说。白天……会来这里吗？”
我结结巴巴地开口道。感觉心脏莫名跳动起来。这条商业街最近很受年轻人的青睐。大概因为美食吧……总让我想起情侣们或一些好朋友们聚在一起吃着可丽饼，然后闲聊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的场面。
不由地说，那或许是现充所谓的青春的一部分。正如我所想的，直到最后，去缅怀的只有一无所有的孤独者。流着悲伤的眼泪，去购买这些带有特殊价值的东西……简直就像收拾前女友的遗留物品一样。
全部换成金钱！让那个家伙后悔去吧！虽然我现在恋爱经验为零……真是可悲的现实。
但，对于真锅来说，又是怎么样的呢？是为了目的去对待，还是享受呢？
我斜眼，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。
“这里吗？”
真锅歪着头，若有所思起来。然后，她眨了眨眼睛，挤出一丝恶魔般的笑容，转而看向我。就像在恶作剧的小孩一样，可表情却有些妩媚。
“难道学长想和我一起约会吗？呼呼……背着小雪，特地对我做出这种暗示。学长真是个真是个坏坏的家伙呢……”
说话时，她的眼神有些迷离，甚至带着一丝情欲的色彩。以着向上看的姿势，让我突然期待起了那微微露出的胸部。比起尾形椿咲，那真算是另一种级别了。至少是精锐的程度。可穿着的是大衣……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这让我很无语，轻轻扭过脸去。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。难道是我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吗……不，也许这就是本性吧。或许也是演技。
看来，她是想避开这个话题了。
“不……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无论如何，我都不会上当……
“那是什么意思？难道……”
她微微眯起了眼睛，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的脸。仿佛就像是要看穿我的想法一样。手指轻轻触碰着樱色的嘴唇，让我脸上发热。
简直就像是暗示一样，这种对话……真是的……**裸的骗局啊！
随便做出一个诱惑的动作，然后就上钩。这是本子里和里番里才会出现的情节。当我是笨蛋吗？
这种行为最恶劣了！
就算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，但我依旧在心中呐喊起来。
“呼呼……害羞了吗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。”
果然，旁边立刻传来了愉悦的笑声。就像是计谋得逞了一样。真锅的脸上浮现出了微微红晕，也许是被风吹着的缘故。
然后，她像是寂寞似的，叹了一口气。眼神看向别处。
“学长还真是天真啊……可以说是温柔吗？有点像是老实人的感觉。”
“嗯？”
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使我愣了一下。老实人？听起来不像是夸我。难道认为我是会吃亏的那种吗？
“不……”
我摇了摇头，发出一声苦笑。
“恰恰相反……我是个卑鄙的家伙。根本不温柔…而且我也并不认为这样的傻瓜会存在于我身边…”
我看向远方，那些模糊不清的光景。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。并出现了一抹白的身影。
那是天使吗？
“但……事实却恰恰相反。”
“唉？这样吗？”
真锅抬起头，也凝视着远方。带着有些无奈的语气，说道。
“很巧。我也是……身边也有一个笨蛋。傻傻的，却又没办法让人把她丢下。”
“……”
对于那句话，我似乎猜到了什么。视线偷偷看向真锅，却发现她也看了过来。
然后两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。看来我们似乎还是有共同的话题。
对，我可爱的妹妹真是个麻烦的家伙。只要有妹妹，那问题都不是问题。
“哦，前面右转就是……”
两人一齐穿过了商业街。回忆着脑内的记忆路线，我开口道。
“嗯。到那个路口就行了。”
真锅点了点头，对着我笑了一下，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来。那阳光的样子，真是让人脑子一片空白。无法参透。这家伙真神秘。
然后，她对我说道。
“谢谢，学长。”
“嗯。”
我漫不经心地从鼻子里哼了一下，视线望向四周。这就是属于我的，简短的告别方式。其实只是一种逃避而已。
没想到，时间过得如此之快。
尽管不断想着话题，但处于空档的头脑总是打乱了之前的思想。可当那家伙开起玩笑后，自己又立刻感觉轻松一样。
也许……那天的对话，我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情吧……我在心里悄悄思考着。
我们不是敌人……但肯定也不是朋友。
比起商业街，这条路似乎不像之前那样让人感觉到寂寞。名字什么的早就不记得了。总之平时也偶尔经过就对了……
顺着熟悉的感觉，我们再次无言起来。
柏油马路上，不时开过了各种各样的车辆。没有像白日里极度频繁地出现，只是让在不经意间就突然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，亮着刺眼的光，经过。就像莫名的救济一样，使人暂时忘却了孤独。让我不由想起喝醉酒后的油腻中年大叔，拿着酒瓶对着车尾灯大骂〔喂！怎么搞的！〕的情景。感觉莫名有趣。
而四周的居民楼里也传来不同的声音。因为到了夜晚，人们便聚集在了一起。无论是责骂也好，还是欢声笑语。都代表着他们回到了那片归宿。
而现在的我就像是流浪汉一样。身体和心灵，都没有去处。
在不同人眼中，一切都是不同的。我既不害怕，也不期待，更不充满希望。
我们悄然走着，终于还是来到了那个转角。上次谈话的咖啡厅依旧还亮着光。仔细一看，原来会经营到凌晨啊！
是有什么原因吗？虽然经济和营销什么的，我并不了解……但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陷入那种残酷的社会，身体就不禁一阵恶寒。
我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呢？无解的答案。
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。
“就到这里吧。”
真锅漠然瞟了我一眼，做出最后的告别。然后她抬起头，开始朝着转角的另一方潇洒离去。
看来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想和我走在一起。也许，这家伙此刻很轻松吧……摆脱了一个麻烦的家伙。
可现在的我，还有目的。
“等等。”
我突然开口了，声音异常干涩。这让真锅停了下来，但她没有回头。
“怎么了？”
声音十分冷漠，却又让我好奇她脸上此刻带着怎样的表情。是察觉？还是兴奋？
对一个喜欢观察别人，亦或是人性的存在来说。
细碎的短发在风中轻轻摇曳着，不时闪过一丝微光。背影看起来无比灰暗，仿佛给人蒙上了一层阴影。看起来十分渺小，就像是蜷缩成了一团。但隐隐约约又散发出了某种浑浊的情感。
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……我不由地思考起来。
“难道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吗？学长？难道是告白？那可不行哦……”
见我没有说话，真锅慢慢转了过来。用着撒娇的语气，身体微微前倾着，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。看起来，似乎是在揣摩我的想法，亦或是打着什么坏主意。
嘛……无所谓了。
“临走前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我注视着地面懒得去回应那些无聊的恶作剧，手紧紧捏着口袋里的手机，感到一阵发热。现在就进入主题吧。
“什么？”
真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，脸上的表情骤然冷却。她似乎猜到了什么，可是还是装作糊涂的样子。
“难道真的是告白？”
真锅歪了歪头，眼眸里变得无神起来。脸上的笑容渐渐增添了几分恐怖的颜色。
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漩涡一样。这就是魔鬼原本的模样吗？
不……只是简单地黑化吧。但更倾向于病娇。
“那种话，就别说了吧。”
我转过脸去。在下定决心后，又看向了她。
“到底是什么意思？那个警告。为什么我不能靠近尾形椿咲？”
这是我唯一的疑问。通过和父亲的电话，我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。
“为什么？”
真锅眨了眨眼睛，以一副空洞的表情怔怔地盯着我。随后，她就像坏掉一样，一边低声念着“到底是为什么呢？为什么呢？”，一边在我身边轻轻地转着圈。就像是完全堕落，极端消极的存在。
我是触碰了什么禁忌吗？看着眼前的一幕，我不由害怕地后退了一步。
有部分人总是对小说的恐怖情节或者电视上的谋杀现场感到好奇、向往。但当现实出现在眼前时，可能甚至连最基本的尖叫都做不到。可能失去思考，也可能当场昏厥。
“答案是没有哦。”
就如同死亡的宣告一样。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。
“……”
我回头一看，便与那鬼魅一样的表情对上了。果然这家伙不是正常人。至少不算普通生物。
“没有……是什么意思？”
我用着颤抖的声音反问着。耳边的杂音开始不断响起，伴随着莫名的恐惧和窒息感。身体一阵阴冷。
我并没有害怕……而是不知所措。
但下一秒，我还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，盯着她。
“你是在耍我吗？还是新的语言游戏？”
如果只是这种模糊的回答，谁都能说……但并没有什么意义。什么都没得到，只是留下不断联想。又不是什么小说结尾。
“答案什么的。很重要吗？”
真锅没有回答那个问题，而是眯起眼睛，歪着头反问道。就像冰棱一样散发的寒气不断侵蚀着四周，使我有些无法分辨出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气候原因。只是那副认真的表情，使我瞪大了眼睛，不由陷入了沉思。低着头，注视着地板的视线开始迷离起来。
很难得见到的场景，以及令人无法轻易回答的问题。简直就像在探讨哲学一样。
重要吗？还是不重要呢？
就像是文学作品里别有用心的隐藏含义一样。大多数读者都会摇头说着“答案什么的，可能并不值得去探究。”因为真相被揭开的同时，除了放松感也会伴随着新的痛苦。
可是，比起这些来说。当事人的急切可能会抑制住原本的理性。但我似乎却有些犹豫。
“即便如此，我也想知道。”
我抬起头，回答道。此刻，我的眼里弥漫着忧郁的情感。
空旷的街道刮起了阵阵阴风，让人发冷。呼呼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。
已经没什么更糟的了。我想。
〔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。〕
“你选择了遵从自己吗？哦哦，原来如此。”
真锅有些惊讶地看着我。看来，她似乎认为我会放弃。但这也并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。
“嗯。我也早就猜到了。原来如此……”
真锅眯起眼睛，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唇。被口水湿润后，那上面闪着**的光泽。
十分带有诱惑力……让我又想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。比如……嗯……一堆马赛克。
“虽然这样会让这场游戏产生影响。”
她笑了一下，脸上浮现起微微的红晕，很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似乎有些兴奋起来了，这家伙。
“游戏？”
本想问〔什么意思〕，但我却停住了。肯定又是那种模凌两可的回答吧……简直就像是在故意耍帅一样……
让人不禁想念出一串中二台词……呜呼呼，接收黑暗的洗礼吧，汝那颗被蛊惑的心！咳咳，还是不要了……言归正传吧……
都高中生了，还念这种台词可是超级害羞的。我可不是什么一年到头都穿着大衣的剑豪将军。更没有当作家的梦想。
但说不定，我的眼睛也许看起来也饱含DHA。
“但是很有趣。如果是学长知道了的话。”
像是在自言自语，真锅低喃着。那双眼睛竟闪出一丝光亮来，但随后便被黑暗所覆盖了。相当恶趣味啊……
“我很特别吗？”
我耸了耸肩，发出一声苦笑。然后颓丧地低下了头。
被当做试验品个没什么可高兴的……倒不如说没有被手术刀时宰割的那种痛苦。
但即便如此，我仍旧很苦闷。
“是的。”
真锅闭上眼，再次以点头的方式做出肯定。然后，她睁开眼，视线四处游离起来，以无所谓的语气开口道。
“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，只是……”
我仔细倾听着，感觉四周安静得可怕。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。
眼看着真相即将被揭开，一个阴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。
“喂。”
夜色之中，路口的一面闪现出了另一个身影。带着不悦的表情，从咖啡厅的里面缓缓走来，一只手倚着玻璃门，冷静地注视着我们。使我无比惊讶。而对方也释放着罕见的气息。
但同时，也有一个人失去了表情。
“爸爸……”
耳边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。如同一只懦弱的羔羊。颤颤巍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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